60天内三位韩国艺人离世,我们真的只想到 “维特效应” 吗?

2019-12-10 20:20:21 松果小编
10月14日,韩国艺人崔雪莉被经纪人发现在公寓中死亡,经调查确定为自杀。 崔雪莉的好友,韩国女艺人具荷拉此时正在日本工作,无法立即回国,她在直播中与雪莉悲痛告别:“姐姐会带着你那份一起努力活下去”。 而41天后,她也被家政人员发现死亡。经警方调查无他杀嫌疑,没有遗书,只发现了一些表达悲观情绪的纸条。 当大家还在感伤她们的凋零,12月3日,韩国男艺人车仁河被发现死亡。警方得出初步结论,其死亡为个体极端性选择。 他的离去似乎除了科普“维特效应”之外,并未引起多大水花。 注:维特效应(Werther Effect)即自杀模仿现象。1774年歌德描写一个青年失恋而自杀的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发表后,在整个欧洲引发了模仿维特自杀的风潮,维特效应因此得名。 三个年轻的生命,都曾罹患抑郁症,都曾有自杀企图。而直到他们离开前,也都对公众展露着美好的笑颜。 尤其是崔雪莉河与具荷拉,少年成名,星途无量,走到绝望之前,她们做了什么?世界对她们做了什么?那么多人爱着她们,她们为什么要离开? 爸爸妈妈,你们去哪了? 雪莉与荷拉,就像一对双生花,有着相似的成长经历,不同的性格,却又以同样的方式离开。 雪莉与荷拉都由奶奶抚养长大。 雪莉的父母在她小学时离婚,各自组建了家庭。雪莉死后,父母都坚持自己应该分得更多遗产。 雪莉10岁开始做练习生,生活在公司的练习生宿舍。没有爸爸妈妈的保护,没有亲人的陪伴,她的监护人变成了“公司”,“公司”成了她的家。 2005年,SM娱乐公司十周年庆典,11岁的雪莉作为练习生代表,站在舞台中央,与社长、东方神起、安七炫一起切蛋糕。 比其他练习生幸运的多,可爱的雪莉早早获得了公司与粉丝的宠爱,被称为SM小公主,资源从来不缺,星途顺风顺水。 可公司能替代爸爸妈妈吗? 雪莉在一档节目中说:我看不到未来,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好像一直在用力保护,忙于自我防御……即使我说自己很累,也没有人能够倾听,好像世界上只剩自己孤零零的感觉。 对公司来说,再宠爱,也是艺人,是资源,不是女儿。年幼的雪莉,其实已经没有爸爸妈妈。对她来说,对爸爸妈妈的期待只能唤回被抛弃的痛苦体验。没有爸爸妈妈,就无法安心做个孩子;可没有爸爸妈妈,同样无法好好长大。 25岁的雪莉,出落得十分性感,被称为“人间水蜜桃”,可精神上她真的长大了吗?真的有力量面对世界了吗?并没有。 直播时遭遇路人强行接近的雪莉,惊慌失措,抱头躲藏,像个活在斥责与恐吓中的孩子。 她发过一张引发公众不满的被肢解的娃娃照片,也许这就是她眼中的自己吧,肢体残破、没了头、身着华服的公主娃娃。 具荷拉也由奶奶抚养长大,爸爸妈妈几乎从未谋面。 荷拉说“看到和父母相处融洽的人,我总是很羡慕。越是这样,我越是下定决心要坚强。” 坚强的荷拉,每天放学后去参加培训班,接受成人标准的表演、歌唱、舞蹈训练。十一点回到亲戚家,别人都已睡下,自己吃些剩饭,在台灯下完成学校的作业。“不练习就会觉得不安,即使流着鼻血也要练习。”这样的荷拉,只有14岁。 虽然没有雪莉那么顺利,荷拉也在17岁出道,渐渐成名。她在2018年经历了轰动韩国的“偷拍事件”,被男友家暴、偷拍、威胁上传亲密视频,并一度向男友下跪,她的遭遇引发韩国女性的大规模游行请愿,她们声援荷拉,要求当局对性犯罪加强惩罚力度。 在男友将纠纷公之于众之前,荷拉曾因药物过量入院,被疑自杀未遂。五天后,她在社交媒体发了照片:天气真好,好幸福,感谢大家。 在社交媒体说着“幸福”的荷拉,处在什么样的心理状态呢?与男友进行法律诉讼的过程中,她发出这样的文字。 我想这才是荷拉一直想说的话吧。努力,是想要有朝一日可以不再“忍耐”,不被恐惧和痛苦追赶。行走下去,还要继续受伤,而没人保护、孤零零奋斗的自己,已经失去愈合的力量,可又无法停下来。自己一直努力往前走,可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离开前的荷拉发出的最后一条动态,是一张平静的脸,与大家说“晚安”。 “艺人”是个残酷的职业 艺人享受着鲜花与瞩目,这份光鲜令人向往,而光鲜背后,却是超越普通人的压力与挑战。韩国的艺能界尤为特殊,有着一套异常娴熟与牢固的造星体系,在这个体系里,艺人像商品一般被打造、被标识、被运作。 GQ实验室的文章《韩国练习生制度:一场批量生产偶像的“饥饿游戏”》中这样写道:如果说偶像代表着值得崇拜的“更好的人”,韩国的练习生制度说明了“更好的人 ”可以被批量生产。它有科学而精准的方法论,以造型重塑开始,再用高强度的训练将练习生的技能磨练至产品般精准;但要成为最终的幸存者,必须全盘接受其背后的思想理念。由外形,身体的改造,到思想的改造,最后完成一个人的制度化,是练习生生产链条的基本路径。 韩国三大娱乐公司呈鼎足之势,每个公司培养数十位练习生,此外还有上千家规模不等的娱乐公司,在大公司的夹缝中为迅速更新换代的娱乐圈输送新鲜血液。这些练习生通常十一、二岁开始进入体系,公司根据个人情况安排训练时间,少则几个月,多则七八年。训练期间的练习生有可能因为单项能力不够好或者发育后形体、相貌走样而被淘汰,淘汰率在一半以上。 有些公司主张用艰苦的条件磨练练习生的意志。鼎足之一的SM娱乐公司,练习生住在15人宿舍的榻榻米上,宿舍里拉着钢丝,练习生的衣服就挂在上面。 训练室没有窗户,墙壁被漆成黑色,令人失去时间感。一个练习生形容:“一天的时间太长,但是又太快过去,今天就像明天,明天又像昨天。” 除了生活和训练的艰苦,还要面对孤独。练习生不允许用手机,无法与家人经常联系。有练习生拿一只鞋当作电话,模拟着与家人的交流。 他们甚至无法决定自己的相貌。训练期间每个人都要按时接受“镜头测试”,就是让镜头拍摄自己前后左右各个角度,由专业人士给出评估,作为是否整容、如何整容的依据。 公司的调整精准有效,但是,相貌、身体、性格、思想被全面改造过的艺人,也许需要非常强健的人格结构,才能对自我不迷失,不动摇。 而十一、二岁被选为练习生,正是因为他们人格尚未成型,方便公司塑造。 这些尚未成型的少年/儿童在这个制度中左冲右突,有的黯然离场,重寻生计,有的幸运出道,踏上星途,而这些“幸运”的少年/儿童则将面对比常态成人世界更严酷的公众眼光。 雪花无辜不无辜? 伏尔泰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现在常用来形容人言可畏,公众人物在经历心理困境的时候,公众批判性的言论往往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雪莉就是一些韩国人眼中的“关种”,这是对总想博眼球的人的蔑称。 雪莉因退团、与年长14岁的男人恋爱、不穿内衣凸点出镜、发布风格诡异的图片、拍摄具有性暗示的照片等行为备受诟病。看着她长大的“小公主”突然开始猛烈的放飞自我,大概是她对公司设定的自己的反叛,也是她对真正自我的解放与探索。 不想再看别人眼色,不再受别人影响,想要找到自我,可是,真的做的到吗? 从10岁就开始被注目,在注目中生活到25岁的雪莉,已经无法找寻到别样的存在形式。她在《真理商店》中说:在某个时刻,我可以感到人们正在看着我。世人的注目已经成为她“存在”的形式,她生活的本身,她为此纠结痛苦,却无法剥离。 她的人生就像一场漫长的直播。其中有人爱她,有人骂她,她可以在镜头前任意表现,却找不到结束的按钮。 让自己消失掉,也许是她想出的从这直播中解脱的唯一办法。 荷拉也一样,未曾离经叛道的她,在家暴偷拍事件、演出上衣滑落、陷入抑郁甚至雪莉去世后她的告别直播中都被质疑“装”、“不真诚”、“炒作”。 在疑似自杀事件后,努力振作的荷拉开始工作,对粉丝说“我会努力克服并把更好的自己展现给大家”,但同样遭到这样的质疑。 有位粉丝说,2018多灾多难,2019请对荷拉好一点。而2019也没有善待她,她和雪莉一起离开了。 当气温降到零度以下,空气中的水蒸气在云层中凝结,体积逐渐增大,形成雪花飘落人间。雪不仅保护植被不被冷空气冻伤,还为它们的生长储蓄水分和养料,这就是“瑞雪兆丰年”的道理。 一片雪花飘落,可能是瑞雪,也可能是雪崩。雪花有责任,可是雪花只能飘落。 一个人对公众人物的评价,可能是好评,也可能是恶评,皆出自他真实的情感与世界观。 公众人物受到瞩目,走进世人的生活,必然承受世人对他的种种投射,有时这投射已经与人物本身没有多少关系,但在世人眼里,我就是要把你看作这样,这就是我眼中的世界。 世界因此而改变 就像心理咨询师去承担来访者的投射与移情,咨询师可以被来访者看作他生命中任何一个重要客体,以唤起他没有机会充分表达的爱、恨、愤怒、纠缠,而在这复苏的纠缠中,来访者慢慢苏醒,成长,改变。 公众人物是否也承担着这样的职能呢? 在公众人物的“八卦”中,我们投射着,体验着,思辨着;更新着我们的认知,拓展着我们的维度,丰富着我们的人生。具荷拉的偷拍事件引发的韩国女性运动中,有二十万人参与请愿,谁能说这件事不是影响和改变着韩国女性,乃至整个韩国的历史呢? 同样我们难以估量,这三个生命的逝去,对韩国,对演艺界,对我们,多大程度的提升了我们对生命的尊重呢? 车仁河死亡的同日,韩国艺人姜丹尼尔取消了原定于4日举行的活动,承认抑郁症加重。他在社交媒体发了这样的话: 也许是崔雪莉、具荷拉、车仁河的逝去给这个不满23岁的年轻人提供了一个生的机会,也许他的求救也可以给更多人提供生的机会。 无疑的,这求救仍会同时遭遇同情与唾骂,这是他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的命运。 我们眼中的人组成我们眼中的世界,怎样看待这些人是我们的自由;但我们是否可以给这些人一些机会,倾听他们的话语,感受他们的生命;我们眼中的人组成我们的世界,我们对他人的救赎,也即是对自己世界的救赎,干嘛不试试呢。 参考文章: 萝严肃《“女星家暴男友”不断反转,最终得到全体女性声援,为什么?》 GQ实验室《韩国练习生制度:一场批量生产偶像的“饥饿游戏”》 范清刚《韩国欧巴的辛酸成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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