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习惯于将焦虑视为洪水猛兽,对吗?

2019-09-19 23:30:53 松果小编
原文标题为《我们时代的焦虑,浮躁或者焦虑》,刊载于南方周末。感谢编辑修改标题。 前几年,“浮躁”曾是老一代人给青年人的评语热词,咋看一语道破直指人心。甚至青年人也承认自己的浮躁,开始阅读、抄心经、旅行,寻找沉静之路。近来中产的“焦虑”又成为国人的情绪关键词。 最近参加校友聚会,除了老教授和哲学系的青年教师,焦虑成为青年人描述情感状态的高频词。据我那游历过十几个国家的朋友说,从未见过哪个国家的人像中国人这般焦虑。 这让人反思浮躁是不是一个焦虑的雏形。毕竟高等学府的学子如果都像批判者所言般浮躁不堪,后果未免太过于严重。也许批判者把这种青年人的焦虑误判为浮躁。 毕竟,自清末以来,中国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依然在继续。用贾樟柯的话来说,中国的变化之大,比一瓶硫酸倒在地上的变化还要剧烈。而面对者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在阶层的晋升和房价的高压下,我们青年人若没有焦虑,未免太不可思议。 现今国人关于浮躁或焦虑的研究,主要是从社会财富和地位来分析,但导致我们浮躁或焦虑的主要原因何止于此?我们依然缺少从本土哲学、文化和心理历史进程等方面深入全面的研究。那我们现在是如何应对焦虑的?看看市场上关于如何不焦虑的心灵鸡汤之作盛行就知道了。 与这一相似情绪现象研究成鲜明对比的是西方关于焦虑的研究。为何西方学者注意到这一情绪并将其提炼为“焦虑”,而我们则将此类情绪归为充满了贬义和急功近利色彩的“浮躁”一词? 我认为这是中西方在文化和哲学思想上的差异使然。我们的主流思想被儒家塑造,作为一个中庸、务实的民族,它教人安守本分,敦促人踏实奋进,讲究不急不躁。在这种情况下,焦虑这一不安情绪是不容易被我们的文化认同的。在诗歌和散文的国度,我们的传统哲学和思维习惯导致人们不会用缜密、系统的逻辑推理去分析这一情绪,而更倾向于将它归为“浮躁”。而有着深厚心理学和精神分析传统的西方社会,则更倾向从社会学、心理学和哲学等角度去深挖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 我们不妨借着西方关于焦虑的研究进路,来审视“浮躁”。 英国哲学家阿兰·德波顿在《身份的焦虑》一书中剖析身份焦虑的根源,并从哲学、艺术、政治、宗教等各个角度探索舒缓和释放这种焦虑的途径;美国心理学家罗洛·梅在《焦虑的意义》中从哲学、生物学、心理学和文化等方面诠释焦虑,并提出焦虑的处理方法;更有心理学学者如卡伦·霍妮从文化决定论角度书写的《焦虑的现代人》一书。 罗洛·梅认为,焦虑是当代最急迫的问题。他说,如果我们能穿透政治、经济、商业、专业或家庭危机的表层,深入地发掘它们的心理原因,或者试图去了解当代艺术、诗歌、哲学与宗教的话,我们在每个角落几乎都会碰到焦虑的问题。他继续说,在今日这个变迁的世界中,日常生活的压力与紧张,已经让每个人都需要去面对焦虑,并以某种方式与之共处。 他对“焦虑”的描述和我们的“浮躁”何其相似。这一情绪进程也伴随着中西方的历史。百年来,焦虑已经引起过西方不少心理学家、哲学家、社会历史学家以及其他人文学者,去关注这个紧随着现代人的无形又无名的不安状态。这些深入的研究也导致西方应对焦虑的态度和方式都与我们不同。 我们更倾向将焦虑视为洪水猛兽,理所当然应克服之,我们习惯用极端的方式来毁灭焦虑。西方则在焦虑中寻找焦虑的意义,探索焦虑与创造力、智力和人格的关系,甚至借助焦虑来解决我们的困境。 我们的心理学者在研究这一现象时,请切莫陷入照搬西方理论的误区,因为理论的建构需要扎根于我们自己的文化与社会。固然我们不排斥西方文明,但自先秦以来,有那么多的思想家和哲学家可供我们开采,我们有足够的哲学思想和情感资源来解读、应对中国当代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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