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使变恶魔

二战过后，创伤对一个人心理健康的影响逐渐深入人心。创伤容易导致慢性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发生。 战争，往往会造成大型的群体创伤。  12 “恶魔”  尽管战争的话题好像离我们很遥远，但是在心理治疗的工作中，你有时仍然能够看到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事件的影响。 在这样的历史活动中，人的生命直接受到威胁，其中有非常多的死亡和非人性的东西，包括囚禁、人为的折磨等等。 与地震、海啸这样的自然灾害不同，战争和政治迫害是人为的群体性事件，是人类对同类的折磨和迫害。 这种人为的灾难，会在许多人的内心留下一个“恶魔”的影子，对于有些人来说，更是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    以纳粹对于犹太人的迫害为例，从德国移民到美国的阿伦特曾经提出一个名词，叫做“平庸的邪恶”。在一些政治活动中，你们各自加入了不同的派别，今天我把你打倒，明天又被你打倒。每一个人，他既可能是加害者，有可能是受害者。   以德国人为例，当时很多纳粹人的孩子并不知道他们的父母亲对别人进行过折磨，甚至是非人性的折磨，把犹太人赶到毒气室，处死他们。对于很多纳粹来说，他杀死了很多人，可他只是机械地在做这样的事情，而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因为这是政府让他去做的，他只是在服从上级的命令。所以称之为，平庸的邪恶。   可是，对于这些受害者来说，他们却是遇到了人生中的恶魔。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天使变成了恶魔。    电影《不道德的审判》中，女主角年轻时遭遇政治迫害，经历着严酷的折磨，逃无可逃。 这时，一位医生出现了，他阻止了其他人对她的虐待，给她擦洗伤口，还放着音乐，温柔地对她讲话。   女主非常地感激他，医生就像天使降临，给了她希望。    突然，医生摇身一变，“我也要像他们那样”。他对她进行性侵，甚至用电刺激她的阴道，然后不管她痛不痛，仍然要进入。 一下子，医生从最有希望的助人者，变成了加害者，而且是最坏的那个。   这成为女主一生中最可怕的噩梦。    天使成为恶魔，这给对方造成的伤害是最大的。因为在创伤状态下，最让人绝望的就是那种无助无力无望感。而当唯一有希望的助人者也变成了加害者，他很可能会丧失了所有的希望，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和生存的意志。   美国心理学会的前任主席哈罗（Harlow）曾经做过一个实验，他把刚出生的猴子倒吊在井里面，倒吊了两年之久，再把它放出来。他称之为，绝望之井。    等到猴子被放出来，无论你再怎么给它好吃的好喝的，他都是痴痴呆呆的，毫无生机可言。这就意味着，它放弃了希望，整个生命都会变得呆滞。   温尼科特提出爱和恨的理论，他认为从爱变成恨是比较容易的，但是从恨变成爱就比较困难。 因为，爱是一个泛指，比如说今天天气很好，路人对我微笑，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很美好。爱可能指向具体的人，也可能没有具体的人，就是泛泛的爱，但是恨一定是指向某个具体的人。   如果恨要变成爱，你就需要你恨的这个人，或者伤害过你的这个人来对你道歉，跟你和解，否则其他人做什么都不够。  即便你的丈夫对你很好，同事对你很好，但是你有一个悲惨的童年，你的父母对你非常糟糕，他们不愿意跟你道歉，或者他们已经生病老去，没有机会跟你道歉，总之，伤害过你的人没有跟你道歉，其他人做什么可能都没有用。      至于天使为何会变成恶魔，如果一个人生活在坏的环境中，他要守住自己的好，是非常困难的。 如果一个小孩子，他周围全都是非常调皮非常闹的孩子，久而久之，他可能就会变得特别调皮。因为他的周围都是恶魔，他没有办法当一个天使。  于是，他自己也变成恶魔，如此他就有一个想象：如果我是恶魔，我就可以把所有的坏都拉到我自己身上，这样周围就都是天使，我就可以生活在天使之中了。   这就是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