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初》第十一期——存在
2020-04-06 08:26:06
松果小编
这些日子,我与一位朋友一直保持着高频率的联系。一天中我们至少要联系2到3次,原因是1月份我与他曾见过一面,他开始向我讲述这些年来自己经历的种种不顺:欲求父爱母爱而不得,欲求事业顺利而不得,欲求美好爱情而不得。面对这些不顺利,也无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倾听这一切。无人了解真实的他的内在的脆弱,直到遇到我,他感到倾诉的畅快,也终于找到一个让他觉得安全的关系,并将这一切讲出来。
有趣的是,在这一过程中,他经常思考一个终极哲学问题: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让我想起我在大学时,我也有一段时间很抑郁,每天的生活、学习让我提不起劲来。于是我就经常逃课去图书馆看书,当然也会憋在宿舍里打游戏。
而这段时间我思考最多的问题也是,我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去问我的心理学老师,他回答道,当人失意,时常会想这样的存在主义问题,他也觉得这样的思考很有意思。不过接下来他说了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人活着也许本来就不存在意义,这让我有些惊愕和失落。
惊愕是因为,这样的回答,好像无可辩驳的正确;失落,也是因为我面对这样残酷的答案,而感到对生活的无能为力。
可我不甘心,这一定不是最终答案,我仍然还期待着有自己的理解。我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答案,既然解一道数学题,有不同的解法。那哲学问题的答案,更是千百种因素的汇集,这道题也不该有一个答案。
于是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出自己的答案。
为了试图写这篇关于人生意义的文章,我开始读《人生的意义》这本书。在这本书里,作者首先对“人生”和“意义”展开分析和论述。他在文中引用了大量大哲人关于什么是人生和意义的看法。
其中提到,“人生”和“意义”都是人类语言和思维上的概念,它既不像一面镜子,一盏灯般触手可及,有切的性质和感受,也只有谈论人生和意义的时候,它们才有意义,当他们脱离语言载体,人生的意义也不再有意义。
在心理学上也有诸如,人本主义,存在主义的流派,来探讨人生的意义,在欧文亚隆的《存在主义心理治疗》中,集中讲述了死亡,自由,孤独,无意义感,这四大人类终极关怀,人类是一种寻求意义的生物,但又恰恰被流放到了这个无意义的世界中,这不禁让人感到悲伤和绝望。
我的探索到这里陷入绝境,因为无论是在哲学还是心理学上,人生的意义却如我的心理学老师说的那般没有其内在意义,可既然世界如此冷漠凝重,那我们还为何要继续活着呢?绝大多数人都还在努力的活下去,为日常花销而奔忙着。甚至像我这般知晓人生无意义的人,也仍然不肯放弃生命,这又是为什么呢?
于是我放弃自己假装哲学家的面貌,仅作为我自己来感受思考这个问题,人生已然无意义,可我为何还希望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对于这个个人问题,比起刚刚那个宏大的人类普遍问题,则要好回答得多,我想爱我所爱之人而得到接受;恨我所恨之人而不被报复;我想了解这个世界让好奇心得到满足。可是我发现,这些我称之为有意义的事情上存在的共同之处——连接。爱是与他人的连接,恨则是切断连接,了解世界则是与事物的本质连接。
此时我想起电影《阿凡达》中的情节,男女主角彼此相爱交合时,将头上包裹着各种神经的辫子相连。同时阿凡达们也同样可以同星球上的任何事物连接,只要他们想。这是极其深的隐喻,人类虽然没有与事物连接的辫子,但人们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儿。不仅感觉可以传递,知识也可以传递。正如武志红的心理学课上提到的,爱即是连接。
因此,对我来说,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去构建各种各样的连接,而且是越来越深的连接,不是越来越多,当然这也是极具个人特色的,因为这里有我先天的人格特质因素,也有我经历的历史因素,更有我活在的这个时代的环境因素等,也即每一个人的意义也应极具个性化,方才有所意义,一如罗素所说,参差多态方是幸福本源。
目的性与工具性意义
在这一部分,我首先要谈谈我的初心。各位读者也能够感受到,我的这个本出专栏是具有很强个人特色的,我把这个专栏命名为“本初”也是要提醒自己做这个专栏的初心。
这个初心根本没那么高深和复杂,仅仅是我对人性的好奇和写作带给我的乐趣,仅此而已。如果某些读者从文章中,恰巧看到了自己或有所触动,那么它便是有意义的,不过仅仅是在写这每一篇文章的过程,对我来说也具有意义。而这种意义感到底来自于哪里呢?
它来自于多种因素,它是自我人生观点,态度,知识的整合,见证着我写每一篇文章而付出的努力。其次就是读者们的阅读量和少许的打赏,这都是我持续写这些东西的动力和乐趣。
我想如果我真把它当成工作,那这也很可能会挫败我对此事的乐趣和热情,所以我愿把它当成具有目的性意义,类似初心存在我心里,并为之行动。而不会把它当做赚钱的工具,但是也不排除某天,它可能成为自己收入的主要来源,不过那只不过是上天给予我的额外的礼物。即使没有这份礼物,我仍然感到这件事儿足够吸引我。
目的性是我称之为类似初心的东西,这个目的性是事物本身与自己的连接,也可以说是事物本身就是目的。比如你会去享受闲暇时光,坐在咖啡厅门口,只是坐着什么都不想,这对你来说是难得的安宁。可这件事儿,又有什么意义呢?可以说它毫无意义,它甚至是对公共资源的浪费,可你就是这么喜欢这样做,它有着证明自己存在的重要意义,可以说它的本身就是意义。
工具性意义,即是达成某一目的而采用的手段。比如金钱权力,地位等,则属于这一类。它们并不是人类追求的终极目的,因为这些东西都不能直接导致人类的终极关怀——自由的伸展,孤独的解除和消灭死亡的恐惧,不过工具性意义,却是缓解孤独,死亡焦虑的手段,是扩展自由范围的手段。不过可怕的是,人们会把这样工具性的手段当成终极意义来追求,这样则会让生命陷入无意义感中,所以你会感到,只会赚钱的人大多是不太快乐的,赚钱本身一定要跟某种个人目的性意义结合才会产生效果。比如赚钱是为了让老婆孩子过上好的生活,但更深层的是得到他们的认可,给予,其足够的空间,也让他们给自己更多的爱,与其产生更深更持久的连接。获得权力,也同样是想让自己在获得权力以后可以实现为人类提供更多服务,也包括自己,而非权力的无限延展和限制他人权利。
就是说,当工具性意义失去目的性意义这个初心,它就会变质,变成荒漠,甚至将人吞噬。那难道金钱,权力,地位等这些就不能具有自身的目的性意义吗?金钱,权力,地位就不能具有初心般的意义了吗?以我有限的认知和对这个世界的观察,我也无法回答你。我自己的体会是,不能,不过你的答案也要在你的人生与体验中验证了,这才是你的意义,而不是我的。
存在的终极关怀:自由,死亡,无意义感和孤独
关于自由,在存在主义心理学中可概括为:我选择,我自由,我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这种自由总是受限制的,特别是在中国,因为在这个国度中的意识形态和道德规范是不太认可我来作为主体做选择的。
在家里父母告诉你如何选择,在学校应试教育教你做选择,走入社会道德会逼你做那些你不愿做的选择。
不过好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可以说是这个国度最自由的岁月了,自由也意味着与真实的自己直接触碰,与自己的潜意识碰触。这在大多数国人看来无疑是可怕的。你会看到往往是“老好人”获得社会赞许最多,但伤害自己,伤害家人也最深。反之一些人表现出特立独行,就会遭到社会的诋毁和抹杀,他们要么成为某个领域的领军人物,要么就被实实在在的打趴下了,好像怎样的人都不好过。
不知道真实的自我的感受还不是实现自由最难的事情,更难的是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的一位朋友最近做了个大决定。他受够了做人们眼中体面的工作,释放出压抑着的恨,想开始新的人生。可当他辞职后,却发现自己总是对自己做的决定不确信,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这种感受无时无刻不侵袭着他,让他在做了决定后仍然对下一步的行为犹犹豫豫。问题就在于他不敢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于是他一面多次向我述说抱怨对旧有自我的痛恨一面,又拽着旧自我不放,不能向前迈进。所以我也想在我选择,我自由,我存在后面补上一句我负责。选择,让你感到自由,感受到存在的意义了,而负责更是对人生主体感的强化与认同。
对死亡的恐惧,我知之甚少。我只记得在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显得极为冷漠,那时的自己并未感受到,伤感,悲伤,也许是自己对她有恨意。我记得自己在见到奶奶最后一面时,她在病榻上不停的喘着粗气,身体瘦得只能看见肋骨,脸上产生了一些黑斑,双眼紧闭,可是能看出眼球在不断的运动,好像人在做梦时的神态。那一刻,我感受到,个生命在死亡的边界上仍然存在的对生的渴望。
我虽然对死亡的理解不深,但我倒对自己的死能量有颇多体会。死能量即是当初对事物产生的原始冲动被打击被压抑而产生的悲伤,愤怒和绝望等感受。对我影响最深的应该是在我七八岁时,父母工作都是早出晚归,我独自在家没人照顾,更吃不上一顿饭。于是父母将我托付给隔壁的大伯家,可是他们对我也很差,甚至让我吃剩下的凉饭,凉菜。那时我感觉自己是个没人爱护的孩子,终对大人们失望。竟没一个人愿意照顾我,哪怕做上一顿简单的饭菜。从那以后我开始自己学做饭菜,不再向大人们求助。父母看到我这样做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夸我懂事,殊不知我的心里恨透了他们,可却不敢向他们表达。
这种感受就是死能量。你发出一个渴望,然后被真真切切的撂倒,无人回应,无人看见,你的这种渴望便成了你的死能量了,成为心里的一道坎,一道伤痕,一份恐惧,一种行为模式。
所以从那以后,我有什么困难就很少向父母提及,甚至被欺负也只是告诉自己要变强大,因为即便是父母也是不可靠的。
不过死能量倒不是永远黑暗。当它被看见,被包容,被理解时,也同样可以转化为生能量,所以我也转而向外去寻求理解包容。
我很幸运在学校的老师都还很宠我,很少批评我,能让我有很多机会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还拿了不少奖状,成绩也一直不错。我要感谢他们,特别是我的第二位小学老师,她给了我很多支持和包容,给了我很多自由伸展的空间。记得我从小写字的字就很难看,可她仍然愿意给我机会去参加书法评比,虽然最后也没什么好名次,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鼓励我。这让我一生印象深刻。
我的无意义感是这几年不断产生的,特别是在大学时。那时我一度觉得大学生活虽是自由,可乏味至极,我对每天的课程也提不起劲,原因则是我发觉做一个成绩好的学生并不能解答我该如何活着的问题。于是我转向图书馆,在那里探索。当我面对那么多好的真切的书时,只后悔在大学之前没能读上几本,没能培养起看书的习惯。我真正意义上读完的书是林少华的《乡愁与良知》,我被他写作的真切和朴素打动,几次热泪盈眶。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在图书馆寻找各种各样的书疯狂的看。可笑的是自己还尽挑些深奥晦涩的书,所以那些书只是到手翻过几页就一直拖到还书日临近,才心有不甘的还回去。而只是因为我认为他们可以解答我人活着的意义这个问题。所以在大学毕业,我是班级的倒数五名之内,但我从不为此感到羞愧,我仍然做过学生会的干部,足球队的队长兼教练,学过街舞和吉他,获得了心理学的第二学位,甚至答辩还进行了两次(第一次由于各种霉运没能通过,于是补交了三百块的费用,这让我总是心有不甘),当然最有意义的莫过于培养起看书的兴趣,我对真知识的兴趣。我知道了在这个时代里,还能看到那么多人真实勇敢的活出自己来给了我真实的活着莫大的勇气。
所以对于无意义感,我的理解是,当你为假自我,别人眼中的我而挣扎时,便会产生无意义感,而当你能真正的为自己所做的,想做的,感兴趣的事投入时(注意,对一切兴趣都需要投入才能感觉到真正的意义感和连接)你便获得意义感。
自由总与孤独相伴。当然想跟随自我内心行动,按照本心行事,也意味着他走上了一条不太好被人理解的路,也即“少有人走的路”,著名的神话学家约瑟夫坎贝蒂称之为“英雄之旅”(在《I'm the Hero》那一期提到的内容便深受他的启发)孤独感便油然而生。
为了摆脱孤独,人们选择抱团取暖,回到群体中,让别人的看法当成自己的看法,放弃自己的渴望,但这是后退的路,人的成长是不可逆的,人格成长同样如此,我们都希望自己永远十八岁,可无论从人格上还是身体上,这都只是,自我伤害,正如《逃避自由》一书中所说。为了永葆年轻,人们就会使用越来越多的化妆品,为了人格年轻,人们便会一直做个“巨婴”。就会像武志红的《巨婴国》里提到的那样,人已老大不小,却总要控制他人,认为随自己心意是理所当然的。不然就暴怒,攻击他人,攻击自己。这只会让自己更加孤独,选择相信自己尚且还有自己理解自己,而皈依他人,则是连自我都要抛弃了,这是何等的绝望与孤独。在《孤独患者》那一篇,我也集中阐述了“孤独”这个话题,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在我看来,关于人生的意义是每个人都不可回避的,真真切切的,与你我有关的问题。你是否感到幸福充实,都受你对这一问题的态度和看法所影响,要理解“为何家会伤人”,“为何越爱越孤独”(武志红的两本书)都绕不开对自我人生的反思和探索。苏格拉底说“不加审视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
我认为有意义的人生应该是做个真实的人就好了,并不需要去做更好的自己,做你自己,不伤害他人就好了,因为在你的内心里早就藏着巨大的进取的能量。
将自己同事物的本质连接,与想了解想爱的人连接,这样的人生才算真正的有意义,人们常会把有价值,特别是经济价值与人生意义对比起来。而在我看来,它们一点也不冲突,价值是有意义的副产品,你做的多有意义,价值也会相应的提高。不要忘了这世界上并不只有你在孤独的前行,你所在意的绝不只有你在意,你所创造的有意义而无价值总不会一直那样。别忘了还有时间空间这回事,别皈依了绝望,武志红如是说。
本初,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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